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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烽火連天

我是15歲吃長素,當時,我為什麼吃素呢?就是看了一本看破世界,這本書不是真正佛教方面的書,而是雜教的書,我看了這本書以後,第一就開始「吃素」,第二就作「出家」的打算。

               

民國26年,日本人發動「盧溝橋事變」。當時我是18歲,日本人來後,我們苦頭就吃得大了,在他們沒有來以前,我從13歲一直到我出家,是同我5哥在香店裏做事,等到日本人一來,什麼都沒有了,什麼也都完了,中國人吃盡了苦頭、受盡了侮辱,這是一個曠世的刼難啊!

 

17歲就已經長得像現在這麼高了,當時,日本人見人就捉,硬說你是「中國兵」;中國兵說你在淪陷區是「漢奸」,他也要捉,無論被那一個捉去都很慘!

 

日本人來到我們家鄉,一看到我就把我捉起來,我5哥為了保護我,向一位替日本人翻譯的中國人講情,我們有個鄰居是地方士紳也幫我講情;日本人叫我5哥跳到水裏去,那個時候正好是冬天,水很冷!但是他叫你下水,你就必須下去不能違背他,你要爬起來,他就拿刺槍刺你,就這樣子,我5哥在水裏浸了很久,冷得直發抖………

 

可是,他們仍然堅持要把我帶走,所幸那位士紳,一再地向那個翻譯的中國人講說:「他是一個很好、很老實的青年,不是什麼中國兵,您就放過他吧!」光說還是不行,最後還給了翻譯的2塊錢大洋,這樣子才放過了我。

 

從此以後,我就逃到後方去,因為在前方太苦也太危險了,說不定那一天又被捉去;捉去即使沒被打死,就要坐牢一段時間再審問,能活命回來已經是很僥倖了!

 

有些中國的政府軍,在淪陷區捉到年輕人就一口咬定是漢奸,被他們捉去也是慘得不得了——吊起來打、灌水、坐老虎椅等等。種種刑罰我們都看到了;所以,家鄉沒有辦法住下去,只好逃到後方離盧溝橋30里處,也就是我出家的地方。

 

在日本人統治下,我們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因為日本人佔據在十里城,離我們約3里,而十三里港是中國游擊隊駐紮的地方,我們七里缺就處在夾縫中。日本人來後就到處掃蕩,肆意的「姦殺擄掠」,但是到了晚上,日本人絕對不敢待在我們鄉下,因為中國游擊隊都是晚上來反攻,他們捉不到日本人就指認我們是漢奸,就這樣,白天是日本人找麻煩,晚上又有中國游擊隊來騷擾,老百姓整天都是處於驚慌狀態,他們雙方打起來,子彈都在我們頭上飛,所以,老百姓可以說是在子彈下過活的。

 

有一天晚上,我二伯父的兒子到田裏收黃豆,因為白天去收成,黃豆硬硬的手會被刺傷,一定要天未亮有露水,黃豆下垂的時候才能收,凡是種田的人都有這個經驗。因為田多人手也要多,一下子,找了13個人去幫忙,這13個人裏,有我們家的兄弟與表兄弟等人。

 

黃豆田離家裏有一段路,他們在路上被日本人遇到,毫無理由的就攔住他們,叫大家跪在地上,然後拿了刺槍一個一個從頭上刺下去,如同刺冰一般,因此有的被刺得斷頸、有的斷肢、有的穿腸破腹……13個人只有1人活命,這個人被刺得遍體鱗傷,血流如注,脖子跟腰都被刺了,可是卻沒有死!其他十二個人就一個個活活的被刺死了。

 

因為日本人沒有開槍,所以聽不到槍聲,而且田裏的人又沒有一個能回來報信,因此家裏的人也沒想到會發生這麼重大的事故;就一直等到上午將近10點,這個受傷的人,等日本人走了才慢慢的爬回來,傳遞這件噩耗。真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下子,主人、幫忙的人,有的是一家人,就這樣平白無故的死了,而且都是年輕人,這一幕悲劇,使得本來已經飽受日本人凌辱的鄉人,臉上更添一層悲忿的愁緒和數不清的哀嘆!而失去親人的人,更是痛不欲生。

 

我親眼看到這個回來報信的人,傷勢實在慘不忍睹,因為他的脖子可以說只有一半連著,甚至連腸子都流出來了,這個人在我離開家鄉時還活著。

 

日本人所到之處,都要興風作浪一番。他們要是一時興起,就放一把火把整個村莊燒得乾乾淨淨;看到婦女就拖去姦淫,逞其獸慾……,種種暴行,盡其所能的加諸於中國老百姓身上,可說是慘絕人寰,數之不盡,現在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出自《煮雲法師全集》第九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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