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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幾點永難磨滅的印象--敬悼煮雲和尚/成一

在一個悶熱難堪的夜晚,我結束了一天繁瑣的工作,正準備到浴室去放水沖涼,忽然電話鈴響了,拿起耳機一聽,是李廣慈居士的聲音,他告訴我說:「煮雲和尚圓寂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訊,簡直使我無法接受,愣了半晌,我才問他:「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黯然地回答說:「昨天夜裏。」――那是七十五年八月九日。

 

為了無數苦難的眾生,為了亟待恢復的大陸佛教,為了我和他多年的私交,為了法海中許多的公誼,在目前這個佛教世界裏,說什麼也不能沒有這位充滿悲願熱情的煮雲和尚,然而菩薩涉世度生,是有其一定的時機因緣的,也許煮雲和尚此番降迹娑婆的事已畢,又要另應機熟眾生之感,勢必轉生他方國土繼續其弘化大業,這是任何人也無法挽留得了的事。噯!慈悲的大德相繼入滅,苦悔的眾生厄難轉深了。因為在此前不久,慧三老剛剛坐化,賢頓師未幾多日也隨之圓寂,我心正為這連續的噩耗搞得亂亂的,煮雲和尚又來湊上一腳,真令人有法運秋晚之感!

 

煮雲和尚的入室弟子慧嚴法師,正在日本京都佛教大學攻讀博士學位,這次特別請假回國奔喪。在他臨回日本佛大之前特別關照,要我寫篇文章紀念他師父,無論在私情或公誼那一方面來說,這篇文章我都不容推辭,但是瑣務是如此之多,心情又是那麼的亂,實在苦於不知從何寫起。紊亂的思絮,經過幾番整理,總算有了一絲頭緒,現在就依照這一頭緒寫下去吧!

 

初次見面

大陸未變色之前,江蘇有好幾家佛學院,蘇北有光孝佛學院、江南有天寧佛學院、焦山佛學院、竹林佛學院、南京金陵佛學院、棲霞學院等,棲霞律學院設於棲霞山寺內,在我先師兄覺民和尚任院長時,曾經度了兩個徒弟,一叫靈度、一叫宏度,也在棲院就讀,他們同學之中有一位實泉師,即後來的煮雲和尚,這是我初聞煮師之名。三十九年,我助張少齊老居士經營覺世圖書文具社,流通佛經於北市之成都路,一天有一位軍人來買佛書,自訴其身份是出家人,最近方始隨軍自舟山撤退來臺,現仍在五十四軍醫院任軍中佈教師,並道其法號實泉,現改曰煮雲,俗家如皋。一聽之下,彼此既是同道、又是同鄉,因留其吃飯,談起靈、宏二徒侄,陷身共區,吉凶未卜,殊為惋惜!臨行張少老送了他不少通俗佛書,以作其軍中弘法之資助,煮師滿載而歸,歡喜而去。這是我和煮雲和尚第一次見面的因緣,掐指算起來,已是三十六年前的事了。

 

晚餐慰勞

大概是四十三年的春天吧!煮雲和尚已由軍中退役,重披袈裟,在中南部從事弘法工作,那時星雲、廣慈二師也先後脫離了軍籍,恢復其出家生活。他們三位,原都是棲霞同學,現在在寶島遇上了,憑著青年比丘的熱情與壯志,不久就結合在一起,展開弘法工作,並且組織了一個環島弘法團,到處播散菩提種子,這也是我最希望推動的工作。當時我雖在協助先師祖南老人發展華嚴蓮社,兼任中佛會秘書工作,但對弘法佈教也特別關心,所以當他們的弘法團到臺北時,我特別假素菜之家請他們吃一頓晚飯。我和他們之間並無任何關係,而且在三人之中,除與煮師見過兩面外,星、廣二師更是素昧平生,只是聞名而已,我請他們吃飯,純粹是出自一片敬佩之意,因為他們能在人生地不熟,各種修件均頗缺乏的環境下,不避風日,邁步遠征,不計個人辛勞,只顧宣聖教救度眾生,這種精神太令人欽敬了。果然,在吃飯的時候,聽他們傾訴了許多艱險的歷程,也報告了不少感人的故事,原來臺省在日人統治期間,佛教也受到諸多限制,無法發展,信徒們也根本聞不到佛法,光復以,外省法師渡海而來,「洪鐘初叩,寶偈高吟」,大家迎奉欣慕之情,洋溢在每個人的心海間,一旦有處聞法,自然興奮以赴,所以他們三師出來弘法正是時候,難怪要產生許多不凡的反應。我那潛伏在心底的弘法熱忱,受到了他們那些故事的鼓舞,也就熱血沸騰躍躍欲試了。兩年後,由星師的推,我終於應了頭城念佛會之聘,離開溫室朶式的都市生活,走向古樸的鄉村,開始了我的弘法生涯。

 

蓮社小住

五十四、五年間,煮雲和尚患高血壓症,且苦頭痛失眠,殊為不安,我曾邀其北來蓮社小住,以方便就。他在華嚴蓮社大概住了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是我與煮師相處最長的一段日子,在這段不算頂長的時日裏,我除了幫他求良醫,覓效方以治療他那纏人的惡病外,抽得閒暇,則陪他聊天,以解除他那病中的愁腸,有時善導寺妙然法師等來看他,問他病好了些沒有?他總是以那十足的如皋腔調回答說:「成蓋!(註)那有這麼快呀!」往往說得大家哈哈大笑,因為如皋人講土話比較衝,當他說這兩句話的時候,由於病中心情不好,語氣較重,讓人聽起來似乎他在生氣,其實那是家鄉音加上心情壞的自然衝動,不知的人以為他在生氣,我們知道的人,聽來就會覺得好笑,因此我們也常常學他做那樣的講話,來取笑於他,他聽了也會引起一陣會心的微笑,這是他在蓮社養病期間,一段有趣而難忘的回憶。

註:成讀上聲,成蓋,就是不成,還沒有的意思。

 

環島募經

四十七年,中華佛教文化館影印藏經委員會決定影印大藏經續篇,聘請煮、廣二師及筆者,組團環島弘法勸募,因煮師幾番環島,老馬識途,乃公推他當團長,廣師領交通、財務,筆者被派為領隊兼發人,團員有楊慈生、黃慈意、潘慈俠、石明璧等居士,經行路線,由臺北出發循西南下,經桃園、新竹、苗栗、臺中、彰、雲、嘉、南,直至澎湖高屏,轉而臺東、花蓮、宜蘭、基隆環島一週,要跑二十一個縣、市,這是一次長程也是長時的旅行,為了佛法,沒有一個心存畏縮,相反地人人精神抖擻,興奮異常,煮雲和尚本來血壓偏高,但一接下團長令旗,似乎什麼病都沒有了,印藏會預先給各縣市佛教會發了公文,請予協助,所以我們一行,每到一處,都有佛教會專人接待,白天我們三人分頭訪問,晚間則由佛教會為我們安排佈教,大抵都是先由女居士們教唱佛歌、念佛,後由煮、廣、筆者三人,輪流演講,不上臺者,接洽訂經、寫日記、計日用賬,每晚不到十二點別想入睡。生活雖然極度的緊張而忙碌,但全團沒有一個喊苦的,包括抱病而行的煮師在內,甚至在鳳林遇到溫妮颱風,既不能進又不能退,困守災城達五日之久,食住都難安飽,大夥兒仍然安之若素,這充分說明了佛法不可思議。

 

金門勞軍

五十一年秋,筆者與妙然、星雲、廣慈以及煮雲和尚等諸人,為商討「今日佛教」事在善導寺吃飯,飯後筆者提起組團到金門勞軍,因為那年剛好是八二三砲戰三週年,而佛教界尚未去金門勞過軍,經我這一提議,大家立表贊成,並即席推我為總幹事負責籌備一切,於是我提議就以當天與會諸人為籌備委員成立籌備會,展開工作。並推請亭老和尚為團長,妙師任總務,廣師任財務,星師掌宣傳,煮師任交際,蓮航法師任法務,東初、道安二老任副團長,人事陣容非常堅強,佛教精英一齊出馬,公文報到軍人之友社,立即獲得批准,並說明勞軍品,以五磅大熱水瓶為最適用,於是我們開始籌錢,不到三日工夫,一下子募集得新臺幣十萬元,可見大家對勞軍工作之熱心。透過某一信徒關係,向三重市一家熱水瓶工廠,以批發價訂妥五千隻水瓶,其次就是精神食糧,我們幾個人分頭募集,沒兩天湧來了三大木箱佛書,一切籌備就緒之後,我們訂於十月四日出發,三日晚間,軍友社假善導寺設宴為我們餞行,並請國防部武冠軍科長代表部長舉行授旗典禮,次日清晨國防部派了一架專機送我們,一到金門,軍方代表信徒大眾整隊歡迎,並安排我們住軍友社,當天訪問各處防地,晚應司令部邀宴,施放瑜伽燄口一堂,超度因砲戰陣亡的忠魂,次日上午舉行消災法會,為金門軍民祈福,下午到各軍醫院慰問傷患官兵,晚應信徒公宴,次晨仍乘軍方專機賦歸。這次勞軍之行。煮雲和尚自始至終,處處盡心盡職,表現得可圈可點,留給了大家一個很好的印象。他那「愛國僧人」的榮譽,的確不是浪得的!

 

總結餘言

我對煮雲和尚的感情最好,了解最多,印象最深,要寫起來,三天五天也寫不完,但是限於篇幅,無法盡述,好者關於他個人的修養,度眾的方便,弘法的熱心,寫作的精勤,乃至對佛教教育的貢獻,對社會福利的推行,種種偉大的事功,已經有好多位師友為他做了詳盡的表揚,無須我再贅述,我就將煮師留給我上述幾點永難磨滅的印象,追記下來,以頌揚他在做人做事方面的偉大成就吧!煮師!再來吧!佛教需要你!眾生更需要你!

 

出自《煮雲和尚紀念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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