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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師父、我與清涼寺/慧顗

公元一九四七年,民國三十六年八月,我自浙江寧波觀宗佛學講社畢業後,回普陀山伴山常住禮祖,不久就在山上有緣遇到了煮法師。那時他才三十歲,在普濟寺客堂任知客師,我在法雨寺任當家師,所以有以下幾點因緣與師共修了四十年之久--我倆都是學教的年輕人,又同是修淨土法門的,兩人的俗家相距不遠,而年紀師比我大八歲,在普陀山又是朝夕相處,可說是志同道合。一直到三十八年,山上的青年僧多被抓去部隊當兵,我們也到了最後決定的時刻。我們山上共有十五位僧青年,自動去報考醫護人員訓練班受訓。來台後,法師以義民身份也穿上了二尺半軍衣」,當上了軍中佈教師。我們也穿上工作服,當上白衣天使,在醫院中擔任護理人員,從事替傷病患者服務的工作。我們這些吃素者,也要每天輪流下厨燒著青菜豆腐湯,六人一桌,蹲在地上吃得皆大歡喜。

 

民國五十八年,法師在台中我俗家住了幾天,談了很多。他發了大願,下定決心要建一所有規模、有修持的淨土道場,教育僧青年。當時,我也很贊成師的構想,可是他一定要我做他的助手,我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後來,創建道場的消息傳出去了,各方的信徒都非常踴躍來共襄盛舉,出地、出錢同時而至。先後數年,法師要我實地勘察,所到的地方有台北南港、中壢龍潭、嘉義朴子。在我細心的研究下,這些地方怎麼能建設大的修心道場,那就見仁見智了。法師為人實在,是一位大慈悲有修心的老人,他經常受人利用,遇到的都是些不怕受因果報應的人。而法師將千餘萬功德金就這樣用去了,回到台中,師很後悔,更感嘆的和我講,創建叢林修心道場,實在不簡單:第一、本身要有福德因緣,第二、要有外來助緣,第三、身邊要有忠心的助手;我來台度眾二十餘年,在家弟子發心的處處皆是,出家的徒弟,卻始終沒有人在我面前表示支持我建道場,現在我真無能為力了。我聽了這些話,心中非常的難過,並啟發了我無限的感想。

 

民國七十一年,師父在台中住時,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向師說:我明年要去台北臨濟寺受增益戒。當時他很反對,以堅決的語氣對我說:我倆有緣在一起三十五年之久,至今你有緣受戒,為什麼不跟我出家呢?我聽了師很多的理由,最後我只有接受了師的意見。

 

八月份,我提議要在中部山中,建一所修心道場,請師安定下來,弘揚佛法,領導四眾弟子精進的修持淨土,師聽了,一口就否決了我的建議,他說:十多年來,我的心血用盡,多次的破土整地,將施主的錢都花在不能完成的土地上,就是你現在為我出力,我也沒有錢了。我說:我的發心是沒有您大,我只是想自己買一塊地,建一間精舍,供師修心辦道,我並沒有建叢林的大願。他說:我實在沒有勇氣再建道場啦!第二天早上我送師至車站回鳯山去了。下午五點多鐘,師父又回到台中來,我一見到師,很驚奇的說:法師您有事情嗎?這麼快又回來了呢?師笑一笑,坐下來,對我說:中午到高雄遇到了張培耕居士等人,我和他們幾人在妙香林素菜館吃飯,我將你的意思告訴了張居士,他很直爽的說:『依我看,您老人家來到台灣數十年如一日,數次環島弘法、普度眾生,現在您的身體不好,血壓經常兩百多,又有糖尿病,如果朱又復居士有意思在中部山中建道場供養您、休養法體,安住在中部,這是最理想的好地方。他的個性我了解,他能說就能做,他的力量與能力絕對能做到,希望您老人家不要再猶豫了。』那時我就笑著說:「那您已經決定,我就著手找地了。幾天後,我看了一個吉祥的好日子,就開始四處找地了。但接著問題來了,就是人生地不熟,又加上語言不通,怎麼辦?一急之下,有了!我有一個好朋友黃進榮居士,他能說善道,什麼都行,於是我就撥了電話給他,請他幫忙,他答應陪我一同出發,到處看地,結果又想到一位張慶源居士,就這樣所有的問題,迎刄而解了。他們都是發大心的菩薩,在百忙當中,跟著一批又一批的介紹人到處尋找,經歷八個月來,三個人的足跡走遍了中部、南投、埔里、草屯、大坑、中興嶺、太平、坪林、竹仔坑、沙鹿、清水、大甲等地,所看之地皆不適合建叢林。我等為了要選一山水俱佳、有靈聖地,作為千年萬世的道場用地,所以也不怕辛苦,每天懇祈龍天指點吧!

 

總算蒼天不負苦心人,有誠感動天地,我們終於在台中縣大平鄉蝙蝠洞前面,找到了一塊建地,經過三次的調查與觀察,請來過去十多年內幫師父觀察買地的李蜀渝居士來研究。等研究後的結果,就儘快的把這喜訊向師父禀告,師一來後,即刻進行議價、訂約,一切皆能順利進行。

 

所以說,福至心靈,心想事成,跟著又來了一則好消息,就是張慶源居士和我商量,他說師父要建修心道場,他非常高興,他想把這全部買地的功德,由他老父出名登記,不過要分期付款,不知可否答應,此事經我向師父禀告後,即刻實行。

 

民國七十二年六月正式破土興建,當時的建寺基金,實在無有著落。黃進榮居士很熱心提議,要我和張慶源居士與他三人將住宅抵押貨款來興建大悲殿,師父知道這消息,表示反對,他說:我們先照承天寺的做法,搭石棉瓦房子,做念佛道場,待念佛會成立後有進展時,再製圖建寺。師父的想法是對的,可是才將鐵架做好,各方的建寺經費已經源源而來,我們只好正式設計大悲殿圖樣,追加鐵筋結構,工作十分順利。一年之內,就將大悲殿齋堂」、「寮房建好。

 

第一期大專青年精進佛七一開始,參加人數竟有二百五十人之多,但地面全是粗粗的水泥地,尚未來得及磨石子,可憐學員們,他(她)們的手腳在拜佛、繞佛時都給磨破了皮,他們的海青也受到水泥地的磨損,由黑布變成白色了。他們除了每天九支香念佛外,很多人一天都拜三千多拜,他們所得到的感應,真是不可思議。

 

師父與我將開山建寺工作協商後,師負責在外打佛七,弘法度眾、化緣,將功德淨資拿回交給我建寺;而我負責開山整地、規劃、接待善信、領導寺僧工作及修持,很順利的經過一年半的時間,不幸的事情終於又到來!師父在七十四年農曆二月十五日的前後,在鳯山佛教蓮社主七,二十日圓滿,廿一日回來清涼寺,因為師父二十三日的壽誕,啟建梁皇寶懺大法會七永日,並設置壽堂為他老人家拜壽。師父竟在二十二日早晨吃過早飯,還在齋堂坐了一下,與台東信徒談話,上樓梯回寮房時,他說腳腿無力,有點不舒服,我們即扶師到房間坐下按摩,他說沒有什麼事,靜一下就好了。一小時後,師要我扶他站起來走動,他說腳無力,我即打電話陸軍八三總醫院請來醫師診斷,醫師說有輕型中風,我即派車送師去住院,醫院特請主任醫師診治,住院十八日始回寺修養。

 

我與清涼寺從此就背上了多苦多難的日子。創辦一間較有規模的淨土道場,失去他老人家的指導與支援,談何容易!但相反的自師得病以後,數位信徒在師和我面前表示,分期還給清涼寺的錢,當時師在眾人面前交代給我應辦的事情,結果被少數之徒,不怕背地獄的果報,竟一意的耍賴,也有用不法的手段吃了這些錢。在我來說不去爭吵這些,修心人一定會原諒的,但天地鬼神可不放過的呀!這些錢是施主交給師父指定建清涼寺塑造佛像之用,就是師父本人也不能移去作別的用途,這要背因果的。寺中是有帳冊及收據存根,清涼寺更要將師父交給我辦的事,要將過寺施主出錢建寺、塑像的功德金,雖然在過寺建寺失敗用去了大部份,但師父的遺言我一定要實行,已將塑像者芳名寫在每一尊佛的座下,將來更要將建寺功德芳名刻石碑於寺中,永垂千古,功不唐捐。

 

師父一生是個最爽朗的大好人,從來不以私人的事情去計較,這次他同我談了幾句話後,他的眼睛真紅了,說:我一生身上不存錢,所有信徒供養我,我也替眾生種福田,鳯山蓮社遷建、增建,我都先行帶頭出錢,這是我應做的。我到台北去住的地方總是不方便,我自己就買了一層九樓,後來信徒多,不夠住,又買了一層四樓,錢不夠,請了一個會,由信徒供養我的錢,拿來打會。我常想一生沒有讀到好的佛學院,我現在有地方了,我要創辦一所淨土專宗佛學院,我是創辦人,我要拿一點私人的紅包錢,作為創辦費,總是無法拿到。我現在有病了,但一生最大的發願,就想創一所叢林,弘揚淨土法門,現在己經初步有成,我要將我私人所買的台北彌陀精舍,登記為我自己創的清涼寺分院,可以永久保留,不願作為私人所有。那裏知道?竟有這種貪心的徒弟,甚麼都想獨有,我在埔里打佛七,每天哭著向我吵,這種人將來怎麼辦呢?我看師父很難過,只有很快的安慰他老人家,我內心在想難怪老人家太難過,其實這種人我在多年前就很了解,他的貪、瞋、癡,比什麼佛教徒都要多,這只能算為惡徒罷了!在佛教界,多數人都了解,不過別人不講而已--隱惡揚善吧!

 

五年多來如一日,師父與我共發同樣的願心,創建清涼寺,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每天做工建築,每日領眾修心,每天教育學生,日新又新,現在已經建成的有大悲殿、齋堂、淨土專宗佛學院、藏經樓、圖書館、大慈殿(四天王殿)、七層中國式千佛舍利塔、祖師堂供奉淨土宗十三代祖師畫像」、僧伽塔供奉開山祖師上煮下雲上人全身塑像及舍利子骨灰等紀念堂」(塔中並設有出家長老位、比丘、比丘尼等位,全部給出家人能有一層清淨莊嚴的安息所。兩旁山上塑有五丈六尺高的觀世音、大勢至二位菩薩聖像。正在建築中的大願殿、常年念佛堂、準提王菩薩等殿堂,四周並建有清涼精舍一百六十間,是給一些年老修行人安單念佛的,尚未建築的有無量光殿、文殊和普賢三殿堂,但已在七十四年恭請佛光山星公大師並帶領六十位大法師前來破土奠基、灑淨,台中縣長陳庚金先生前來剪綵,一時貴賓雲集,盛況空前,目前正在籌款興建中。慧顗深感建寺工程浩大,需要龐大淨資方能完成,再者建寺功德無量,這種修心道場的大功德,應給十方善信鼎力護持,早日完成七眾弟子修持淨土法門的大道場,聖地鞏固,永垂無疆!

 

出自《煮雲和尚紀念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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