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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無妄之災

民國31年,在下學期,我們發生了一件事情:弘度是班長,他學問好、文章好,人又聰明能幹,作事又有計劃;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每次班長人選都非他莫屬。有一次,因為反對一位老師上課而釀成大禍

 

這位老師姓沈,他講造林的課;造林的文章是又長又雜,我們看也看不懂,所以,大家對這一門課程一點也不感興趣。起初上課時,老師還拿幾十本書給我們看,可是後來又拿走了,因為書本不夠就幾個人合看1本;書本合看倒無所謂,可是他要考試,出的題目又都是書裏面的,而且還要一字不漏的照抄,唉呀!那可慘了,那時候,大家就開夜車照抄書本,每個人把書都看成寶貝了。

 

這時候,弘度就提出來抗議,大家開會一致附議通過——「一起罷課」。考試的時候把名字一寫,卷子就交出去。大家的想法都很天真,認為這樣子一罷課,下次老師就不好意思來教了,那我們就省了上這門課及考試、開夜車的麻煩;每個人都覺得這樣做很妥當,並且還一起簽名上書,證明是大家的意見,而不是個人的抗議。

 

因此,到了老師來上課發下考卷,大家拿了試卷就照計劃行事了——寫了名字,交白卷。一個交、兩個交,每個都交出去了,使老師當場很難堪;他被學生整得沒辦法,只好去找教務主任,也就是二當家(弘度的師父)。

 

教務主任就集合大家問:「你們罷課是那個的意思!」

 

弘度回答說:「是大家的意思,大家對這門課沒興趣!」

 

教務主任聽後,更疾言厲色的說:

 

「你們還不知道後果的嚴重性,到底是那一個出的主意!反對的敢做敢當,自己出來,如果真是每個人的意思,我就全體開除!」

 

還是沒有人敢出來來認,教務主任在裏面暴跳如雷,就差茶房去叫幾個警察來,準備要開除全體同學。這時候,海山法師他們出來打圓場:

 

「你們這一鬧,學校就不成話了,你要知道,很多學生都還沒有受戒,你現在把他們都開除了,出去沒依沒靠的,跑到那個地方都沒有人耍,你闖了這個禍,你要來擔嗎?」

 

爭論到最後,適中的辦法是——班長與班頭2個人開除!

 

那麼我是班頭,因為我長得最高,每次出堂我都走在最前面;弘度是班長,所以被開除的就是我們2個。

 

這時才知道嚴重性,因為不開除幾個學生,就沒有辦法向沈老師交代;所以,我們2個不得已只好做代罪羔羊——背包袱走。

 

衣鉢寮的衣鉢師,本來同弘度很要好,可是,他每次到學校都以「老大」身分自居;有一次,弘度看不慣就不客氣的罵了他,他受此侮辱就伺機報復,所以藉此機會就狐假虎威,仰著頭說:

 

「奉老師們的命令,把你們2個押出山門!」

 

對這種「落井下石」的人,我們只有保持君子風度而不同他計較。

               

那時候,我們出了山門茫無頭緒,要往那兒去呢?最後,我們到離棲霞山不遠的「含香寺」去掛單,那兒的小當家是我們的戒兄弟,到那裏像做客一樣,承蒙住持的寬宏大量收留我們,並且安慰我們說:

 

    「沒關條!你們在這兒住幾天再說,想必他們會派人來把你們叫回去的,不要難過了!」

 

    弘度他本身倒無所謂,因為他是二當家的徒弟,又是四當家的堂弟;他們互有關係,他不用擔心不能回去,可是我就不同了。第一:我身上沒錢又沒親沒戚的,甚至連個熟人也沒有,開除了沒地方跑。第二:我又沒鬧事,受此無妄之災,心裏實在很難過。所幸我們2個人作伴,還有個對象可以商量。

 

在含香寺住了一夜,我們就到棲霞山的農場去找四當家,把經過情形告訴他。四當家站在常住的立場,他責備我們不該這樣鬧;可是在私人的立場,他怪我們不應該到含香寺去。他說

 

「你們直接到我這兒來就好了,因為這兒還是棲霞山的範圍,而且這樣子我也好講話;可是,你們現在已經出了山門,到人家地方掛單去了,那麼我要講話就麻煩一點!」

 

他叫我們先回去,他要再想辦法,因此,他就同學校的老師講情。

 

學院因為我們2個人一走,整個內部秩序都亂了;大家不僅沒心情吃飯,而且上課更是無精打采。老師們恐慌了,所以就派幾個學生做代表,一方面來慰問我們,一方面就是請我們放心,老師都在為我們接洽,不久我們就可以回去了。我們聽到可以回去都非常高興,精神就來了。

 

     在含香寺住了兩天就回去了,回去後還有規矩,就是先跪齋堂、打香板,這是四當家的責任,因為他是頭單知客;把這項處罰做過之後,再到大眾中說:「已經處罰過了。」最後向教務主任頂禮陪不是,再向老師謝罪,還要向同學們陪禮,這樣做過了才送回堂。

 

所以想要在外面參學、讀書都要受很多的折磨,不像在自己家裏一樣,可以隨心所欲,我有理,我不服輸;在外面參學就要學會「忍辱」、「受折磨」,即使你有理,有時也是要挨打、也是要被開除的。

 

出自《煮雲法師全集》第九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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