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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課堂雜談

我們進學堂時,得戒和尚慈悲不要我們考試,可是正式上課老師就要考試,還要算成績。

 

有一次,我們的國文老師——融齋法師出了一道作文題目叫「乞戒說」。那麼寫過之後要讓老師批改,同學們有的就會偷偷去看老師給的分數;可是,我的文章作了2次,老師兩次都不改。有一天上課的時候,老師很不高興的繃著臉,並且把我叫到大眾面前說:

 

「你這篇文章作得太好了!我沒有辦法同你改!」

 

說著就把那篇文章重重的摔在桌上,到最後,竟然叫我把弘度法師的文章抄一遍!因為我沒有讀過什麼書,更沒有寫過文章,所以什麼都不懂,也難怪老師會生氣。

 

上學期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就結束了,因為時間短,老師不好找,所以就用「小老師」制度,讓同學間互相講課。有時候,當家師抽空來上課,可是他們也很忙,所以經常是上一天課,就休息好幾天。

 

四當家教「唱念」,一邊教就一邊用手打拍子,我們都照他的樣子學。可是,融齋法師不贊成我們學唱念,怕大家以後都去趕經懺;因此上課時,他一講到學唱念這回事就罵:

 

「你們好的不學,學那些唱念作什麼用!都是一些不長進的東西!」

 

那麼,一方面我喉嚨不好,唱念也唱得不好聽,一方面老師又反對,自己想想確實沒有錯,學唱念、趕經懺要做什麼呢?所以也就沒興趣學了

 

融齋法師教不到兩個月就走了,原因是棲霞山的飯不好吃。

 

到了下學期,請來了「海山法師」當我們的國文老師,海山法師教書很有一套,而且又很認真。二當家同我們講「金剛經」,三當家講「戒律」,還有一位老師講「唯識」。

 

為什麼也請裏面的法師講課呢?因為外面的老師大都不願意到棲霞山教書,因為棲霞山的飯有個名稱叫「八寶飯」,這八寶飯乍聽之下好像是很不錯,很好吃似的;其實裏面都是石頭、胚芽、稻穀……,所以吃飯時一定要先撿乾淨才能吃,就因為這樣,大家聽到棲霞山都不願意來。

               

1學期,我們是無所謂的混下去,到了第2學期,同學間就比較有競爭了,因為有幾位固定的老師教書,還有固定的時間讀書、考試,因此同學們學習、求知的精神也提高了,漸漸地學業也上了軌道,而同學間彼此也熟稔了,但是無形中也分了黨派;比如我們這邊的人是以「弘度」為首,弘度是二當家的徒弟,他最有思想也很能幹,星雲法師最佩服他了。弘度後來改名叫「智勇」,佛光山有個「智勇堂」就是紀念弘度法師的

 

我們這些人,一共有7個結拜為兄弟,但是到臺灣來的只有3個,星雲法師也是個小弟弟,他比我小8歲,我們結拜把兄弟是很認真的,當時是由弘度起草寫「結拜書」,並且每人一份的跪在佛前念結拜文,這真是很慎重也很有意思。

 

如太虛大師同圓瑛法師,他們就是結拜把兄弟,圓瑛法師比太虛大師大12歲,結拜時,圓瑛法師28歲,太虛法師只有16歲。太虛大師是八指頭陀的戒子,他同普陀山的志圓法師是同學;那時候,圓瑛法師已經當知客,而且是位聲望很高的講經法師,可是,他知道太虛大師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所以就與他結拜為把兄弟。

 

在這學期,我還是當各種的苦行,因為常住知道我窮,所以有什麼事都找我去做,甚至連死人衣服送不了的都給我,因為其他同學的常住都會寄錢、寄衣服給他們,我沒有人替我做衣服,更沒有錢去做,因此只好穿死人的衣服;那種衣服從死人身上脫下來,即使洗過,穿起來感覺就是怪怪的。

 

常住的住眾往生了,所遺留下來的東西,分配有一定的規矩。東西是舊的、壞的才送人,新的、方的(如棉被)都歸屬常住存用,其他的就把它變賣,替往生者料理後事。

               

記得有一次,二當家金剛經講完,出了一道題目——以菩提無法擇選般若論。我自己也莫名所以地心血來潮,文思泉湧,般若論很快就寫完交出去了。平常我的作文總是不及格,文章寫了又退回來重抄,可是這次因為我先交卷出去了,等我回來他們都哄起來了,說我那篇文章是最好的;後來卷子發下來打了90分,看了裏面的眉批大圈圈、小圈圈的圈了一大堆,從此以後,我得到一點鼓勵,所以對寫文章就有興趣了。

 

因為大家說好,是師又稱讚,當學生就怕被人家責備說不好,自己面子不得下;有了這一次的精神鼓勵,以後每次寫文章都特別用心,所以就寫得好一點了。

民國31年,弘一大師圓寂出了一本紀念刊,我這篇文章也選了進去刊登出來,那是我公諸於世的第一篇文章。

 

出自《煮雲法師全集》第九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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