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敬悼太公老和尚
鎮江金山寺住持的太滄老人,不幸於民國五十七年四月十三日圓寂於臺北市善導寺。筆者與老人有鄉晚之誼,而且老人又是我受戒時的尊證阿闍黎。因此,老人的封龕與傳供兩次大典,我都從鳳山趕往臺北參加,聊表老人住世時提攜呵護之恩。
謁見老人的因緣
回憶筆者初次謁見老人,是在民國三十二年的冬天,他雖是我民國三十年春棲霞山戒期的尊證和尚,可是那時他高登法座,而我是戒子,所以,還是相見不相識的呢!
民國三十二年冬天,我在棲霞佛學院靜極思動,想去焦山佛學院。那時焦山佛學院是京滬線上的最高學府,各地佛學院的學僧都以考進焦山佛學院為榮,大有「一登龍門,身價百倍」之感。我們棲霞山的學僧也不例外,有人事關係的前幾名學僧都已負笈焦院,我也自不量力的,想投考焦院深造。可是,焦院的大門不是容易進去的,沒有相當的人事關係,而想登其堂奧,可能比登天還難。而我這個毫無人事背景的窮小子,也夢想登龍門,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正當我無路可通時,忽然想起金山當家太滄老和尚,他是我的小同鄉,又是我的尊證和尚,雖然過去沒有拜見過,但是為了求學,只好硬著頭皮,去懇求他老人家寫一封介紹信,讓我去碰碰運氣。
老和尚法向莊嚴,和藹可親,不像是客堂裡那些知客老爺,冷板板的難看面孔,所以頓使我這精神無依的遊子,感到無限的溫暖。
老人對我說:「焦山正開始打七,等過七期,我再為你寫介紹信。據我所知,恐怕不容易進去,因為想去讀書的人太多了。」
我說:「請當家師父慈悲,即始我不得進,讓我做旁聽生也好。」
他說:「現在不談這些,你暫時在金山住幾天,白天在庫房吃飯,晚上回到客單去睡,我看你還是在金山住住算了。」承他老人家慈悲,一再勸我在金山住,可是,我對住禪堂不感興趣,只是一心一意的想學做法師。
有一天,金山的首座普仁老和尚,他是宜徵隆覺寺的退居和尚,來到庫房找當家聊天,太老為我介紹說:「這是某某學僧,棲霞山來的,要我介紹去焦山讀書。」
普老看見我,很慈悲的說:「你的名字我知道,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好學僧,我聽你們大和尚(即月基老法師,那時任棲霞山住持),談過你的事,你能苦行讀書,要得!要得!」轉臉就對太老說:「當家師,這個學僧留他在金山住。」並且開玩笑的說:「金山是最好的地方,金山跑到銀山去都不可以,怎麼可以到焦山去?你在金山住,保證你不久就可以出人頭地的。」
太老正為我開始寫介紹信,聽普老這麼一說,就把筆擱下來,不寫了。普老走後,他對我說:「住叢林,當參學,一半靠人,一半靠自己。首座和尚既然喜歡你,還有我在常住照顧你,這是你上好的機會,你自己去考慮考慮,如果你一定要去,我還是會為你寫信的。」但是,頑強無知的我,始終沒有接受兩位老人家的慈意,平白辜負了二老提攜之恩,仍然跑到焦山去當旁聽生,現在回想起來,仍感內咎。
出自《煮雲法師全集》第六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