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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吳典獄長一席談

我往台東監獄佈教,買了十十多塊錢的糖果和餅乾,上午七點二十分與修和法師乘車前往。因為前一天,縣支會公文通知該獄的負責人,使他們有所準備,所以當我們車子在監獄前下車時,就有警衛課長翁鵬先生在門口迎接,進去稍事休息一會兒,由吳典獄長陪同進去與犯人講話,講了一小時,典獄長與課長、教誨師等皆在座,講後在典獄長室坐談了很久。

 

吳典獄長是北平人,他告訴我,他國內的名山道場跑的很多。

 

「吳典獄長信仰佛教嗎?」我問。

 

「我不信佛教,我是基督徒。」他很驕傲地回答。

 

「典獄長既然跑了很多的名山大川,又看了很多的古寺叢林,為什麼不信佛教呢?」我試探他不信佛的原因。

 

「你們佛教都是住在深山裡,太消極了,對國家沒有什麼貢獻,所以我不相信。」

 

「消極不一定是不好,要看他的出發點如何;反過來說,積極也不一定是好的,也要看他的出發點是益世還是亂世。如果只為自私自利著想,這種人愈是積極,人民國家愈是糟糕,此地監牢的犯人,他們都是積極份子,他們甚至整夜不休息,在外邊積極地做竊盜工作,請問這樣的積極好不好呢?

 

我們出家人有的地方消極,如不重視自己的生活享受、名聞利養,不去與人爭權奪利,安份守己,這一點,我承認是消極了一點,可惜現在這樣消極的人卻太少了,如果每個人對自己的名利肯像我們這樣的消極,我以為越消極越有好處,至少不會混亂世界。

 

至於做有益人類的公益事業,我們可就不消極了,尤其是救人利世的道德教育,說法度生,更不消極。我們今天來貴獄佈教,花了七十多元,買來大批果品,又印了很多傳單,而且自動毫無條件地來對犯人說法,你能說我們是消極的嗎?」我對典獄長解釋他對佛教的誤會。

 

「你們來佈教我歡迎,不過,你們和尚都很喜歡住深山,不與世人往來,因此對社會沒什麼利益,這一點我不贊成。」

 

「關於出家人住深山有兩點原因:

 

第一點、是時政所使然,所謂「儒以法身,佛以法心」,他們要我們離世脫俗,不干政事。

 

第二點、佛教目的是捨妄歸真,捨染求淨,必須要有修有證,不是你們所謂就能得救,自己無需修學(其實耶穌本身也曾在曠野絕食四十日,先淨化身心,然後才出來傳教)。

 

比如一般的教員,他們以前在學校也是讀了十多年的書,然後才能出來教書,當他們在讀書期間,什麼社會事業也沒有去做,這樣能說他是消極嗎?我們出家人,先在深山研習佛典,到自己有了智慧和道德時,然後下山向各界宣揚佛法。你也不可責備我們在那修學期間,不做社會的事為消極的呀!」

 

吳典獄長給我的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我說:「今後我請典獄長注意佛教的教理,多看佛書,自然就能了解了。」他說:「一定要看,法師的解釋很對。」我們互道珍重而別。

 

出自《煮雲法師全集》第六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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