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關房關房  德光照十方

 

說在普陀山閉關的和尚,過去有諦閑法師、印光大師、太虛大師等,抗日勝利後,筆者在山時,有五個閉關和尚,他們各有千秋。

 

有一個是本山的,那就是悅嶺庵修福師,是一個很有道德的老修行,當時閉的是淨土關,專修念佛法門,筆者也時常去請他開示。其他四位是外來的寶器,筆者最先認識的是閉關最早的妙善和尚,談起這位大和尚來,他的行為品德是很值得我們效法的,真有「聞其風,貪夫廉,頑夫立」之概!

 

因為他與筆者是小同鄉,所以見面時無話不談,關於他俗出家的一段傳奇性趣話,因為與本文無涉,這裡暫不談他。但說他未來普陀山前的一幕,在普陀山已傳為佳話。筆者因傳聞不詳,曾親自向他本人詳細問過,現在把他告訴筆者的一段話,寫在下邊,也可以做出家人的一個借鏡。

 

妙善和尚說:「過去,我在常州天寧寺住禪堂,曾吐過幾次血。後來,到揚州高旻寺,已經是第三期的肺病,大家都說無藥可救了。承來果老和尚慈悲,特別撥房子給我靜養三年。在那兒,我不念佛、不參禪、不看書、不做事,一切放下,經過三年長期的修養,不可藥救的三期肺病,不藥而癒,不久就付法授記。

 

十三歲時,我擔任高旻寺方丈,在位三年勞心焦思,因此身體又不好了。可是,老和尚又不肯我退休,我只好掛印而逃,擺脫了一切,無官一身輕,去過那行雲流水的生涯,己身大事打算。

 

那時,逃到杭州靈隱寺掛單,討一個殿主師當,在大殿上打掃佛殿,上上佛前的供水,閒下來還是看我的老話頭(坐禪),寺主也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我也不希望有人知道我,所以也就安心住下。

 

可是好景不常,住不到一個月,被人識破,認出來了,靈隱寺的大和尚預備第二天請我到丈室吃齋,我得到這個消息,趕快打起包袱來,又再開小差,一逃就逃到寧波阿育王寺掛單,當小門頭兼打掃,每天除了掃掃落葉,除除亂草,還是參我的念佛是誰?

 

滿以為這一下子沒有人知道我了,那知住不到兩個月。有一天,我正在園中掃落葉的時候,有一個曾在高旻寺掛單的禪和子,對著我納頭便拜,並說:『大和尚什麼時候來的?』我真氣他不過,為什麼跑來打破我的飯碗?於是拋下掃帚,揹起二斤半來,又是三十六著走為上,心想,天下之大,竟無我容身之處,南海普陀山在海當中,大概沒有人認識我吧?

 

後來,到普陀山前寺掛單,那是民國三十三年,前寺上客堂裡人多,又有蚊子、虱子、臭,天氣又熱,常住生活很苦,每天只有兩頓稀飯。我並不怕飲食苦,可是蚊子、臭實在令人吃不消!

 

後來,有一個茅蓬和尚,介紹我到洪筏房,討念佛堂的單。我們到大殿拜佛時,他們正在敲鐘預備上晚殿,那知有個老修行看見我,又是跪下來就拜。這一下子又把我急壞了,怎麼海島上不容許我住下去?回到前寺,就預備打起包袱,過海去。可惜天晚無船,洪筏庵當家圓法師,又趕來堅請,不得已就到那裡住了六個月,未出山門半步,後來就住在茅蓬閉了三年關。」

 

筆者聽完這一段傳奇式的自述,笑的對他說:「和尚掛印而逃,棄方丈如敝屣,曹父許由之流也!」他聽了也是笑笑。

 

他的生活簡單得一無所有,顏回簞食瓢飲的陋巷生活,人謂之大賢。今見妙善和尚的生活,較之顏回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三十六年七月出關,住茅蓬,他是研究「天台止觀」的,關於四教儀的教理,他是無師自通,說起來頭頭是道。

 

民國三十八年二月,又在妙峰庵閉起法華關來。有一天,筆者去叩關問道,在開示之餘,我說:「請問和尚每天用些什麼功?有沒有時間和我談話?」

 

他被我這一問,笑笑說:「你不問我,我也沒有想到要算時間,你這一問,我倒要算一下:我每天誦一部《法華經》四小時,拜佛八百拜,四個小時,靜坐三枝香三小時,早晚兩堂功課必須兩小時,吃兩頓飯,花去兩小時,睡覺六小時,這樣總共二十一小時,還有三小時可以與你們談談話!」

 

筆者真是慚愧,看看人家,想想自己,出家以來,專打窮混,學德無成,馬齒徒增,尤其是來台後,東奔西跑,美其名曰弘法,其實是阿彌陀佛!那裡談到用功辦道呢?

 

再一個是百子堂閉關壽冶和尚。提起壽冶和尚,在國內是一位有名的大德僧伽,他是四大名山之一的五台山廣濟寺大和尚,也是上海普濟寺的方丈。他曾經發無上道心,刺血寫經,把舌尖和手指頭剌出血來,寫了一部八十一卷的《華嚴經》。他在百子堂掩關靜修,筆者也同樣不放過他,不時去叩關請示。

 

他是江蘇無錫人,出家的小廟子是在筆者的敝縣——如皋,承他不把我當外人看待所以無話不談。他是研究「華嚴五教」的,在關房裏很用功,每天夜間只有兩個半小時而且白天也不午睡。由此可見,他老人家加功用行,解行並進的程度了。

 

後因共匪迫近舟山,壽和尚不能安心辦道,因為他在北方是嚐過共匪狠毒的手段,所以,他是談匪色變」,聽說逃到越南西貢去,現在又在那裡建大叢林,廣結眾僧緣了。

 

更有一位塵空法師,他是在雙泉庵閉關。法師是湖北荊門人,九歲出家,精研戒律,追隨佛教領袖太虛大師前後達二十年,曾任漢藏教理院教務主任,數度主編,《海潮音》,一生不做方丈,兩袖清風,一個道地的禪和子、窮書生的樣子,大師門下的窮弟子,他可算是一個安貧樂道者。

 

他在民國三十七年來山閉關,關房是在後山四大房頭之一的雙泉庵,該庵當家性湧法師,也是筆者的小同鄉。所以,我也在雙泉庵掛單自修,與塵空法師同住一庵,他在樓下閉關,我在樓上自修,朝夕相見,無話不談。筆者無形中成為他的護關,我們共住一年多,更成為知音的道伴。

 

妙善和尚、壽冶和尚、塵空法師,他們三人是同年生。有人說,他們是西方三聖乘願同來普陀閉關的,這句話,我們也不可把它等閑視之。

 

還有一個關和尚是德圓老和尚,他是北平市白衣庵的老和尚,他的道德、戒行都很不錯,供養心特別好,在位二十年,不背大眾私下吃一頓飲食,而且喜捨心也很大,貧苦無告的窮人,他都熱心布施。

 

他逃難到普陀,住在百子堂壽冶和尚處,想閉關,沒有人成就。因為梅福庵當家慶耀師,也是筆者的好朋友,所以,我介紹德圓老和尚到他那裡閉關。

 

這幾處關房,這幾位大德,不但可稱為佛教僧眾的模範,而且可以說是人類善良的慧星。這雖是只有一席之地的關房,而他們的德光卻能照耀十方。

 

古人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筆者因為常不斷的親近這些關和尚,所以,自己在山上也發了兩天露水道心。到台灣來,奔波各地為人忙,生活不安,住處不,有時還在文字上討活計,因此,這一點露水道心,也不知掉到什麼地方去了?想起來,真是可憐!只恨萬惡的共匪、赤色的魔鬼,他得我們全山的僧人不能安於道業,有很多都是流亡到天涯海角,遙念名山,真是令人感慨系之啊!

 

出自《煮雲法師全集》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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