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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普陀山怪人怪事

 

俗說:「和尚不作怪,齋主不來拜。」固然有少數這樣裝作怪的壞和尚,但是也有不少真正極其古怪的和尚,恐怕每一座名山上都有幾個真正怪異的和尚,聊表點綴。沒有煩惱顯不出菩提,沒有壞的那裡有好的呢?說起普陀山的怪人怪事也很多,這裡只能略談其一二:

 

在筆者未去普陀以前,聽人說有一個和尚叫小廣東的(廣東人),是一個怪人,有人說他是半仙,有人說他是羅漢。他很少與人說話,甚至三年說不到六句話,既不向人要錢(化緣),也看不見他吃飯。他不但不說話,連你想特意看他一面,都很難看見。他聽見你叫他,他就跑,甚至跑上山頂,爬上樹,都不你會面。你送錢給他,他不要,縱然接了去,可是又立刻轉送別人,再不然丟進香爐裡去。

 

據說,他死的時候,是自己到山上,尋了一些亂草枯柴,然後跑到沙灘上,放起一把火來,自己火化了。

 

這裡提起了普陀山怪人,就令人忘記不了,還有一個小羅漢,他本來的名字叫什麼?大家都不知道。

 

據說,他過去是一個瘖啞的人,三年說不出一句話來,但是,他有一位哥哥,聽說還是什麼大寺裡的方丈和尚,對他半啞巴的弟弟,特別關心。因為憐愍他的瘖啞之苦,就叫他在深人靜的時候,至誠墾切的禮拜「大悲救苦觀音菩薩」,菩薩定能有求必應,有感則通,使他啞病痊癒。

 

小羅漢聽了哥哥的吩咐,每天等到開過大禁,大眾睡覺以後,就開始禮拜救苦觀世音,如是不斷的拜了幾年,真是人有誠心,菩薩定能隨願感應,小羅漢真的慢慢講起話來了。

 

從此,小羅漢不但不是啞巴,而且很有人緣,心胸達,少病少惱,大有唐朝奉化布袋和尚的風度,全山上下,僧俗老幼,沒有一個不認識小羅漢,同時也沒有一個不喜歡小羅漢。可是,因為小羅漢瘋瘋傻傻,所以,全山沒有一個看見小羅漢不拿他開心取笑,但從來沒看見小羅漢與人發過脾氣、吵過嘴,他每天是笑容可掬的對待一切人。

 

小羅漢最奇特的是有一個大肚皮,他的肚子可不能等閒視之,不但能忍受人所不能忍的侮辱,而且還能裝得下人所不能吃的飯食,他和彌勒菩薩的大肚皮不相上下,你沒有飯給他吃,他也能夠幾天不吃;你若有飯,給他吃,不論多少,要他吃下去,他也毫不推卻的全部受下,一粒米不留的裝進他那皮袋子裡。同時,最怪的是不管你是什麼臭不可聞的酸甜苦辣的飲食,他也是一掃而光的吃下去,決沒有嫌醜愛好的現象。

 

有的人有意和他開玩笑,看見小羅漢吃下很多的剩飯殘食以後,再提來一大茶壺開水,對小羅漢說:「小羅漢!這裡有一茶壺開水,你能得了嗎?」

 

他笑笑說:「試試看!」他的嘴對著茶壺嘴,咕嚕咕嚕的不消一息功夫,把一大壺水得滴水不呼了一口氣,笑笑說:「還有嗎?」大家都非常的訝!而且很敬佩這位小羅漢有如此的大肚皮,因此,他就名聞全山,無人不知。

 

小羅漢還有一個怪癖,他自從拜觀世音菩薩得到感應,會開口講話後,就沒有生過病,每天冷的、熱的、多的、少的,酸的、甜的、臭的、剩的……所有的飯菜茶水吃下去,迎風仰臥,既沒有打瘧疾病,不瀉肚子,所以,大家才稱他是小羅漢,這實在是名符其實,一個應真的傻羅漢。

 

最惹人發笑的是他怕人他離開普陀山,你罵他、打他、侮辱他,他皆可以忍受,但是,千萬不能說遷他的單(開除他),你如果說:「大和尚(住持)要遷你的單!」他就要和你拼命,非把你拖到大和尚那裡,要大和尚說:「沒有此事,是他們和你開心的,我不會遷你單的!」這時,他才放下手來,頂禮大和尚而去。

 

我想,這位傻羅漢,不願意離普陀的原因,或許是想暗中保衛名山,因此,示現一個傻羅漢的樣子罷了。

 

後寺有個掛單的老道士(因為普陀山道士、道姑、喇嘛皆可掛單),這個老道士在後寺掛了二十幾年單,跟隨大家上殿過堂,他每天還念不少的佛經,譬如《普賢菩薩行願品》,他每天要念一遍,而且念得很熟。他化小緣的錢,或一月一次,或半月一次,全部送到庫房供眾。

 

已經有七十多歲,看見我們很客氣的合掌讓路,筆者在山上很歡喜與這些人談天,有人說,這都是菩薩化現外道來供養佛法,觀音菩薩三十二應,善財童子五十三參,內中有很多菩薩是現外道相的。

 

除此之外,筆者也親眼看見幾個老修行,有的不要錢,有的專要錢,不要錢的,你送錢給他,他笑笑,搖搖頭;專要錢的,跑得老遠的向人要錢。

 

佛頂山有一個老修行,他每天到外邊化小緣,要來的錢都放進海青(大袍)袖子裡去,一文也不肯用。一個袖子裡都是鈔票,重量約有十多斤。十年、二十年前的鈔票,都在他袖口裏裝著,大、小票子、法幣、儲幣、金圓券、銀圓券、銀元、角子……,一切皆有,真是集鈔票之大成。

 

假若你想動他一文,他就和你拼命。他白天化小緣,夜裡拜《大方廣佛華嚴經》,兩腳站的腳印,印得很深,日夜都看見他睡覺,幾十年也沒有洗過一次澡,可是,他身上不臭,沒有虱子,這也可算得上是一個怪人。

 

是在民國三十七年吧?前寺有一蒙古喇嘛,在山上掛單幾年,因為北方有共匪,不能回去蒙古。那喇嘛很好,筆者在前寺任知客時,就在那裏隨眾上殿過堂,後來客堂成就他,有一間小房子給他住,自己可以自由用功。他白天也是化小緣,或者隨眾出坡(做事),夜裡拜八十八佛,磕大頭(密宗五體投地),而且又持密咒,念佛。

 

忽然有一天,自己知道要往生西方,在未死兩小時,還在街上化緣,買蠶豆吃,回去即往前寺雲水堂,與一些老同參告別,他們以為他要回蒙古家鄉,勸他不能回去,因為路上不好走。他說:「不是的,我要回到西方去。」說完,又到客堂向知客師告假,回去把香燭點起來,拜了幾拜,上床盤膝打坐,被單往身上一裹,眼睛一閉,就往生西方去了。

 

筆者曾親自去看他死後的樣子,坐在床上,如入禪定的安然不動,他就這樣子坐化了。

 

我們要知道,一個菩薩道場,既然示現在人間,他就離開不了人間的社會相!無論是好是壞,是神是異,我們最好不起分別心,凡夫的心境,終是不能測量菩薩境界的!看這些怪人怪事,以我們人世的一點小聰明,或小知見,那能加以批評呢?

 

出自《煮雲法師全集》第

回〈南海普陀山傳奇異聞錄〉目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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